文/金渔儿

1

接到小姑子电话后，我整个人都是颤抖的，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发清晰，而我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。

我老公陈岩出车祸了，医院，具体情况如何还不知道，小姑子一边哭一边让我赶紧过去。

挂掉电话，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，对陈岩我担忧万分，可我对这个已经三十多岁还不懂事的小姑子十分愤然，要不是因为她，陈岩怎么可能会出车祸？

怒火攻心的我，没走两步险些撞到门框上，恰巧婆婆从房间出来，拿身体挡了一下我，才免了一场事故。

我现在怀二胎六个月了，想到这儿我就更生气，让我一个孕妇整天提心吊胆，还得收拾小姑子的烂摊子？

婆婆见我脸色不对，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？我很想朝她大吼两句泄泄火，都怪她那个智障女儿成天惹是非。

可小姑子倒是孝顺，刚才在电话里特意嘱咐过我，说婆婆高血压，让我尽量瞒着。

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随意敷衍两句就回房间拿包拿钱了，并非我对小姑子尖酸刻薄，而是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，确实让人欢喜不起来。

2

八年前，我和陈岩在同一所公司相识相知，朝夕相处下来就相爱了，最后顺利走入婚姻殿堂。

婆婆早年丧偶，听说公公因意外去世，对方赔了87万，之后婆婆拿着这笔钱独自抚养陈岩兄妹长大，在这座小城市买了房，安了家。

陈岩兄妹是异卵双胞胎，俩人都孝顺，但一个特别懂事，另一个三天两头就得惹事。

起初，我觉得小姑子性格活泼，对我也特别热情，没跟陈岩结婚之前，我来婆婆这儿有些拘谨，每次都是小姑子从中活跃气氛，我们才没那么尴尬。

接触次数多了，我才渐渐发觉小姑子脑子少根筋似的…

她永远不知道事情孰轻孰重，等闯完了祸才知错，关键是她认错速度很快，管不了三天又得犯。

当时我想着，反正她以后会嫁人，我们又不是长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，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，只要陈岩和婆婆正常就行。

抛开诸多小事不提，但那件事，让我至今记忆犹新，也让我一度成为亲戚朋友们茶余饭后的笑柄，所以我必须说一说。

3

结婚当天，台下还没开席，她就自己坐一桌把啤酒当饮料喝，喝得神志不清的时候，她跑上台抢走了主持人的话筒，在众多宾客面前又唱又跳。

当时我的脸就黑了，陈岩实在看不下去就去制止她的愚蠢行为，谁料她灵活得像条蛇，一下窜到我身旁，把我晃得摇摇欲坠。

婚纱是那种抹胸式，我那时腰身也比较纤细，她为了躲避陈岩的追击，藏在我身后，两只手拽着我的婚纱下摆。

等我预感到不详时，婚纱已被她拽了很大一截下去，我整个胸全部漏出来，让许多男人一饱眼福，台下一片唏嘘声响起。

虽然有隐形胸贴护着重点部位，但我还是感觉自己被看穿了，我急忙捂住上半身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。

陈岩最先反应过来，脱下西装外套就把我整个人裹了起来，然后抱着我。

小姑子估计也被吓傻了，酒醒了大半，被婆婆揪着耳朵扯下了台。

我又气又恼，一把推开陈岩，拖着重重的裙摆跑进了休息室，关起门来委屈得不行，以后哪还有脸见人啊？

4

婚礼当然是进行不下去了，于是陈岩让酒店提前开席，希望美食能带走一些不好的记忆。

我在休息室哭了一会儿，婆婆和陈岩就扯着小姑子来跟我赔礼道歉，并非我不依不饶，如果换作是她，能马上就原谅我吗？

那是我的婚礼主场啊，本该是我一生当中最美丽、最光彩夺目的时刻，结果却因为她的荒唐行为，让我沦为一个笑话。

我真是气死了，一直反锁门不愿开，也不想听他们唠叨。

陈岩急了，怕我一个人在屋里做傻事，急忙找来工作人员开门，他进来看到我已脱下婚纱，穿上了便衣，眼底闪过一丝愧疚。

从不见他发脾气，那天他指着小姑子鼻子，狠狠骂了一顿，婆婆也没有护短，甚至当着我的面打了小姑子一巴掌。

小姑子捂着发红的脸颊，眼里蓄满了泪水，看上去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，却还抽抽噎噎地一个劲儿跟我道歉。

她说喝酒是因为她刚失恋了，看到我跟陈岩的婚礼有了很多感触，同时觉得心酸又心痛，真是喝糊涂了才做出荒唐事。

5

我这个人心软，念在她道歉真诚的份上也就原谅了她，心想着进了陈家门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，哪能真记一辈子仇？

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，小姑子确实也收敛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
不久我怀孕，全家沉浸在喜悦之中，但祸从天降，我和陈岩的第一个孩子，让小姑子给弄没了。

那次也是因为她喝多了，躺在客厅地板上呼呼大睡，大冬天，婆婆怕她着凉，但一个人又搬不动她，当时陈岩也不在家，婆婆就让我搭把手。

结果我们才刚把她扶起来，她就发疯似的将我扑倒在地，整个人重重砸在我身上，当时小腹就传来一阵阵刺痛，紧接着一股热流从体内流出来，我心想，完了。

婆婆医院，孩子果然没保住，陈岩捶胸顿足，婆婆流着眼泪悔不当初。

只有我的心痛死了，却又无处发作，因此还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，小姑子也是赔礼又道歉，还发誓把酒戒了。

自此，我对小姑子再无好感，休养大半年之后，我再度怀孕，这次婆婆强势让小姑子搬出去住，以防万一。

6

可能小姑子对我也愧疚吧，她二话没说乖乖就搬出去租房子住了，我还为此内疚过一段时间，其实，只要她行事小心点，也不必如此。

但转念一想，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，万一她咋咋呼呼再伤害到我孩子，谁来担责？

于是我保持沉默，守到孩子顺利出生，才彻底松了口气，我让婆婆叫小姑子搬回来，婆婆总说在外面住惯了一样的，随她去吧。

我不好再说什么，一心扑在孩子身上。

这几年，小姑子一直住在外面，陆续也有惹事的消息传进我耳朵里，但我眼不见心不烦。

她恋爱不断，却一直不见谈婚论嫁，婆婆愁得两鬓斑白，陈岩也时常在我耳边念叨，怎么办怎么办？都那么大人了还不懂事？

我能怎么说？说多了她嫌我啰嗦，我也不能直接塞一个男人让她马上结婚啊。

前两个月，她回家吃饭时，突然说要买房，让婆婆和我们支持她一下，实在不行她跟我们写借条。

7

问题不在写借条，而是她一开口就要30万，我们手里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？

我这几年的时间全花在孩子身上了，我是一分存款都没有，陈岩的工资要拿来养活一家人。

婆婆曾是人民教师，每个月是有一些退休金，那她不得存着给自己养老吗？毕竟年纪大了，万一有个头疼脑热，我们也不至于四处求人啊。

何况这个家四室两厅，永远都有小姑子一席之地，无论她住一阵子还是一辈子，我都不会说什么。

同住一个屋檐下，不可能做到一点矛盾也没有，吵吵闹闹很正常，吵完了不也还是一家人吗？

假如她不想结婚，要在这里住一辈子，我绝不说二话，假如她将来嫁人，自己买套房又是为什么？

我知道现在很多小姑娘，都说自己有套房，心里才踏实，但那也得看自己有什么能力不是吗？

最起码自己得有首付钱吧？然后踏踏实实上班还房贷，如果小姑子自己有首付钱，我这个当嫂子的，绝对借钱都要支持她。

8

可她手里一点积蓄没有，就异想天开说要买房，根本不现实啊。

虽然这是个小城市，但一套房也得好几十万，我们自己捉襟见肘，实在没多余的钱借给她。

我不借，她也不恼，闷了一段时间没提这个事情了，结果上个月她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，一到周末就拉着陈岩去陪她看房。

身上一点积蓄没有，看什么房？

这下好了，一定是她在车上太闹腾，才让陈岩出了车祸，陈岩这次要是有个万一，我绝对不会放过她。

医院，我整个人都傻了，小姑子好端端站在我面前，陈岩都进手术室了，她脸上身上却不见一点擦伤。

我质问她：“这到底是什么情况？你不是拉着你哥去看房了吗？为什么你一点事情都没有，而你哥却生死不明？”

小姑子见我气得不轻，立马安慰我：“嫂子你别急，你听我跟你解释…”

9

原来出车祸时，小姑子根本没和陈岩待在一起，早上她拉着陈岩出门，没一会儿陈岩就接到领导电话，说有个紧急会议让他回公司一趟。

小姑子半道上就下车了，陈岩是去公司的路上出了严重车祸，没有肇事者，都是他自己的问题。

因为不想我和婆婆担心，所以他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小姑子，但小姑子身上的钱不够，只能给我打电话。

医院的路上，医生已告知小姑子，陈岩在发生车祸的瞬间，造成了胸骨、肋骨多处骨折，另外肺脏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。

手术过程中，可能会发生失血性休克、严重气胸等…

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，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担忧，陈岩不能有事，一个孩子还那么小，一个孩子还在肚里，万一他有个什么…让我和孩子怎么办？

乱七八糟的思绪涌上心头，我莫名红了眼眶，小姑子见状只能笨拙的安慰：“我哥吉人自有天相，他一定不会有事的，你别着急啊，本来我应该先瞒着你，都怪我没本事，让你跟着担心，唉！”

小姑子也在害怕，她抓着我手的时候，手心全是冷汗。

10

这一刻，我突然觉得小姑子不那么讨厌了。

这种时候，能有个家人陪在身边挺暖心的，我在心里祈祷陈岩平安无事。

漫长的等待之后，陈岩被推出手术室，医生告诉我们，不幸中的万幸，病人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，但后期还需观察。

我和小姑子悬着的一颗心，终于慢慢定下来，不管怎样，只要人活着就好。

下午麻药劲儿过了，陈岩才苏醒过来，看到我的那一刻，他眼里有一丝慌张，也不知是不是我看花眼了。

但很快他就说：“老婆，我没事，让你担心了吧？对不起，本来不想让你知道，没想到还是没瞒住…”

这个大傻瓜，他都这样了，还在替我着想，我心里暖暖的、也酸酸的，眼眶莫名就湿润了。

他正想开口安慰我，小姑子端着两杯热水走进来了，一杯递给我，一杯放在床头柜上凉着。

11

要放在以前，小姑子早该咋呼起来了，可现在她却特别安静，脸上神情晦暗不明。

我总觉得兄妹俩之间的气氛有点怪，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，倒是小姑子先开口了。

“嫂子，你待一会儿就回去吧，晚上我在这儿守着，明天你再给我哥拿些生活用品来。”

陈岩跟着附和：“你挺着大肚子不容易，听话啊，等会儿就回家去，别在咱妈面前露馅了。”

我点点头，在那儿待了一小会儿，就跟他俩说我准备回家了，医院楼下，目送我上了出租车。

车子没走多远，我就让司机掉头回去，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，陈岩和小姑子之间一定有事瞒着我。

我折回去，悄然走到病房门口，没有离得太近，但也听见了陈岩和小姑子在争吵。

与此同时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其中…

（上集完）

明天续更下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