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非要留在北京？”这是个时髦的问题，这些年，在诸多影视作品的渲染下，“北漂”这个概念被渐渐蒙上悲情的色彩。“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，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”。唱着这样的心酸字句，年轻的人们，却坚定地留在这个充满魔力的城市。成为一枚“北漂”之后，我也常常问自己，为什么选择留下。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答案，我想那可能是：这城市容纳了足够多的可能性，供人发现、开掘，人生也会随之丰满起来。这几天，由北京青年报社、北京电视台联合出品，北京团市委主办的大型社会学纪录片《中国式奋斗》正在北京电视台播出。这一系列的纪录片，把镜头对准了漂泊在北京的青年，他们和你我一样，或教书育人，或投身媒体，或栖身体制内，或追求艺术理想。这些故事大多没什么稀奇，但多少能引起城市青年的共鸣。片中有个叫刘正的舞者让我印象深刻，他放弃地方文工团的工作来北京。在来到北京之前，他以为跳舞只是一碗青春饭，“跳到30岁就跳不动了”。偶然接触到现代舞之后，他的世界豁然开朗，仿佛新的大门被打开。任何一种状态都可以成为舞蹈的表达，这是他对现代舞的理解，和他从前接触的狭义的舞蹈概念截然不同。在所有的故事中，我对这个故事莫名偏爱。它一点儿也不煽情，甚至看起来缺了些脸谱化的“成功励志”元素。艺术的道路多少有些“非主流”，艺术青年的故事“实用价值”一般都不高，没法直接拿来当作一本指南，或者一面镜子。但从这个故事里，我能看到两种精神，它们之于这个时代，弥足珍贵。一是不拘泥于成见与条框，不惧步入新的领域，也不放弃思考，不甘做职业流水线上面无表情的机械工；二是听从内心召唤，“执拗”于理想。要知道，在崇尚“性价比”的时代，以艺术为职业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。创业者龚海燕的故事也颇令人动容。按照世俗的标准，她可谓“人生赢家”：早在研究生时，她就创办了婚恋网站“世纪佳缘”。不用我多赘述了吧？不过可能很少有人听过故事的前传：因为贫困和车祸，中学时的她曾经辍学三年，后来觉得还是“要学知识”，于是下定决心从流水线上重返课堂，考上北大。放到哪个时代，这都是个励志的故事。尽管“教育改变命运”一再遭到质疑，但总有人九曲不悔，最终玉汝于成。命运常常很残酷，唯有强大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才能召唤人的斗志，冲破桎梏，抵达更广阔的空间，实现另一种人生的可能。“难做的事和想做的事情永远是同一件事，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”，这是句经典的电影台词，有点鸡汤味，却不无普世性。正因为不易，内心的召唤才显得珍贵，成功与否，常常取决于守得住守不住心里的火种。这也是《中国式奋斗》中的那些故事最打动人的地方。说到底，吃了多少苦、流过多少泪、做过多少牺牲，只不过是奋斗故事中的注脚，初心与信念，才是撑起故事灵魂的内核。缺了这内核，人生的格局只会小之又小。也不妨把这些个体的故事置于更宏大的背景中考量。当下中国有两个显而易见的关键词：一个是“转型”，一个是“改革”，它们几乎撑起了当下政治经济的整体脉络。所谓“中国式奋斗”，正镶嵌在这样的时代图景中。转型意味着结构性的改变，个体的人生拥有无限可能，不必依赖某条既定的路径。比如你很难想象，十多年之前，有那么多的青年人会愿意放弃稳定的工作，投入到创业的大潮中。原因再简单不过，十多年前并没有那么多可见的风口，能够“让猪都飞起来”，当今社会和市场提供给人的预期，放在过去简直是匪夷所思的。“改革”的意味则更加浓重深远，积弊逐渐被破除，新的机遇也自然迸发而出。但对于每一个个体而言，这两个关键词同样也意味着风险和不确定性。泡沫随处可见，旧有的格局随时都可能被打破，挑战几乎无处不在。不是自我标榜，我觉得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很强大。懂得努力拼搏，学得会隐忍，能直面困难，但也能保持足够独立的姿态，不至于让自己消失在世俗的茫流中。这多少得感谢这个面相多元的时代。时代有它的幸运，也有它的疾病，它们共同构成了丰满又复杂的现实。什么样的时代，塑造什么样的人，但命运终究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如何与这样的时代相处？遵从内心的召唤，奋斗吧。

（文/张静雯）